易倾南还不知道白沐已经逃走,那道具刀已经穿帮,正好整以暇留在原处,接过裴宝递来的布巾拭去血渍,由得他帮自己撒上药粉。
这会儿她倒是想起来了,那白沐临走的时候在她耳边低喃的那句话。
他说:“易小五,我会回来找你的。”
真搞不懂这位仁兄是怎么想的,回来找她?干嘛,难不成还真要赔她百倍千倍的银子?
拜托,别再回来制造危机了,撒油拉啦,一去不复返吧!
“对了,那钦犯把你抓到屋里去做什么?”裴宝边做边问。
易倾南说得眼泪汪汪的:“我也不知道啊,我撒完尿正在提裤子呢,就觉得一阵风吹来,然后就被他拎起来,紧跟着稀里糊涂就进了那窗户,他把我丢墙角里,自己就在里面找东西,叫我不准出声,要不然就一刀宰了我……”
“一刀宰了你,他真这样说?”有人插话进来。
易倾南不迭点头:“对,对,他就是这样说的,他……”忽然觉得不对,抬眸一看,“啊,将军!”
那面无表情站在跟前的,不是裴夜,却又是谁?
在他旁边一脸玩味的那人,也是眼熟得紧,府里的常客,康亲王宁彦辰是也!
啪的一声,裴夜将那把环首刀丢在地上,平声道:“就用这刀?能宰了你?”
刀落在碎石地上,并不是金属的脆响,而是钝钝的闷响,内行一听便知,这是把木质的假刀,面上那层银白中带着暗黑的亮光,估计就是涂了层银粉和漆色。
易倾南心里咯噔一下,暗骂一声死白沐,妈的,这凶器你倒是带走啊,干嘛留在府里害老子?!
倒也反应得快,立时缩了缩头,不无委屈道:“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裴宝见着主子的面色不对,忙过去把刀拾起来,定睛一看,不由哈哈笑道:“原来是把假刀啊,易小五,你真是胆小得可以,就一把假刀也把你吓成那样!”
易倾南嘴巴张得大大的,半晌才摸着颈项,嘟囔着:“小人看着明晃晃的,吓都吓死了,怎么还辨得出是真是假?”
“那你脖子上的血是哪里来的?”裴夜淡淡问道。
易倾南哭丧着小脸道:“小人不知道啊,但小人真的觉得疼,刚刚裴宝哥也看了,说是有道伤口。”本来还以为是沾上了白沐的血,没想到方才裴宝帮她检查的时候,居然真的见着条细细的伤口,这运气好得,连老天都在帮她!
裴宝没等裴夜发话,便是点头:“没错,他脖子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倒是不深,养几天就没事了。”
宁彦辰闻言,却是从裴宝手里接过假刀来,仔细端详一会,指着刀刃上的一处,朝裴夜笑道:“这里有几根毛刺,也怪你那小家丁太过细皮嫩肉,轻轻一碰就伤了!”
裴夜朝易倾南看了一眼,没忽略那白瓷般的脖子上一条血线,沉声道:“裴宝、易小五,你们俩不予禀报,擅自闯进小校场,你俩可知错?”
易倾南心虚低头,与裴宝一起道:“小人知错。”
宁彦辰听得真切,心头一动,端出亲王的架势,板起脸道:“夷陵皇子很快就要入住将军府了,依本王看,这府里下人不守规矩,确实该好好整顿整顿,免得在贵宾面前惹是生非,贻笑大方。裴将军,裴宝在你身边服侍多年,倒也罢了,这个易小五,进府才几天就险些闯下大祸,实在不宜再留在府里,干脆交由本王,由本王带回王府好好调教,你觉得如何?”
裴夜没有回答,却是看向易倾南:“王爷的话,你可听到?”
易倾南不明所以,只是点点头:“小人听到了。”
“那你自己决定吧,是留在将军府,还是跟王爷去王府?”
“小人愿留在将军府!”易倾南这回是不假思索回答。
她可没忘记自己进这将军府的初衷,近水楼台先得月,天天守在府里,就是为了拿回圣焰令,任务没完成,可别想挪动半步!
裴夜不紧不慢又问:“留下来可是要受罚的,你再想想?”
易倾南抖了一下,低眉顺目道:“小人甘愿受罚。”心头却在嘀咕,这处罚会不会很重呢?干活挨饿都没关系,罚款也勉强接受,但可千万不要挨板子,特别是打屁股的那种!
宁彦辰听得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怎么就那么没眼力见呢,上回被裴夜糊弄倒也罢了,而这回可是犯了错,戴罪之身呢,宁愿留下来受罚也不愿跟自己去,话说他堂堂亲王府,怎么总比不过这将军府?
笨!蠢!愚不可及!
“既然是他本人的意愿,本将军也不欲强人所难,王爷不是要喝茶下棋吗,那就请吧。”裴夜很难得多说了几个字,略一抬手,人已飘然前行。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宁彦辰追上去,并不忘回头瞪那小家丁一眼,侧头低道,“我说裴夜,那小子是不是脑袋有病啊,以为自个儿是棵树呢,非要在你这将军府扎根了?”
裴夜淡淡答道:“他跟另外几个新人相处甚欢。”虽然府中事务是由清波园那位在主持,但并不代表他对这些便是一无所知,他不仅了解新人们拉帮结派的事,还知道那个易小五跟那叫做王福贵的大个子最是要好,可谓形影不离。
“相处甚欢?”宁彦辰摸了摸下巴,看来这小家伙还挺重感情的,因为不舍伙伴情谊,所以不愿独自离开?
他对易倾南的感觉,就像是孩童看到新奇的玩具一样,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惦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