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连匣子也没有打开。接过后就收了起来,笑着说:“叔娘既是看过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尤氏不禁皱了眉头,嗔道:“这到底是杏儿的嫁妆,你怎能不看?我一个人难免有疏忽的时候。这么多东西。若是短了缺了,杏儿过来了,我怎么跟她说?你还是先去看看,有出入,也好及时查起。”
石头笑着一连应了许多声好,李尤氏方才放过他,一手扶着李金莲,一手扶着腰出了院门。石头高声道:“叔娘慢走。”
李尤氏回头应一声。又说:“你也快去眯会,要不了几多时辰,厨房的帮客就要来了。你明日还要迎亲呢。”
“晓得了。”石头笑着应道。
李尤氏一家走后,李家大院里安静了下来。各处的灯是要亮通宵的,门口彩棚里还有守值乡亲,此时正凑成两桌在摸牌九,偶尔爆出一声成了的吆喝。
此番李章两家结亲,李庄村绝大部分村民都过来帮忙了。三天的流水席面,既有村里会整席面的妇人操持。也请了全塘镇最大酒楼仙客来的主厨。一应鱼肉果蔬流水一样的上,丰盛得令人膛目。石头家隔壁四邻都成了待客的场子。门口也搭了戏台子。请了江淮一带有名的春庆班。
白日里,整个李庄村没一刻不是热闹的,李家大院里更是喧闹,然而此时夜深人静,却是再安静不过了。
石头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会,许是酒气烧的,他丝毫没觉得冷。各处灯火红通,晃晃悠悠犹如梦中。他回身进了屋,转到后厢房里。将牌位前香烛点亮了,燃了香,跪着烧了纸钱,笑着轻声说:“祖母,爹,娘,我明日就要娶媳妇了。”
香烟淼淼直上,燃尽了纸灰也往上冲去。昏黄的灯光照着石头黝黑的脸,他眼里的笑泛出了水光,又说:“我要娶杏儿了,祖母,爹,娘,你们欢喜不?”明是得不到回应,他却是像是有人在听,“我会待她很好的,你们不用担心。”说罢,自己就笑起来,笑一阵,重重磕了几个头。
这些天铁头柱子等人都住在石头家中。今日,李家的几间屋都被嫁妆填满了,他们就都跑到别家去睡了。石头提着灯回了房里,摸出李尤氏给的装着嫁妆的匣子,还是没有打开来,就摆在床头桌上。
新房里一应事物俱是新的,幽黑深重间又泛着端正大气。石头看了一圈,坐了下来,摸到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一口口喝。夜深沉了,他却是一点也不想睡。喝着温热的茶水,似也有些醉了,脸上挂着醉醺醺的笑。
到了明日,这屋里再也不是他一个人了。他想着心里就觉得高兴,杏儿就要是他媳妇了,他不禁自顾笑起来。
魏家庄里,章杏也没有睡。章金宝方才归家,拉着她说了一些的话。石头哥新起了三间大屋,院墙青砖砌成的,屋里院子里一应摆设都是新的。整个李庄村就数他家的屋舍气派了。院子门口搭了个戏台。他们送妆过去的时候,正唱着大戏呢,庆春堂的帮主在戏台上喊人叫赏,抬妆过去的人,但凡与李章两家沾了亲的,都被叫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们这伙人是被谁个给出卖了。
他真是慌了神,出门时候是准备了打赏铜钱碎银的,却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他身上自然有余,但是跟着一道抬妆过来的,他不能让别人也掏腰包啊。还是石头哥好,想得周到。让人抬了筐来,每个抬妆的给了赏钱不说,还另有封红和准备打赏的铜钱碎银。
吃酒席的时候,他还坐了上桌。陪酒的是石头哥在军中的伙伴,真是个顶个能喝。他也开了荤,喝了大半杯。真辣。他刚开始不觉得有什么,到后来却是后劲上来,整个人都是薰薰然了。
再后来,石头哥就过来了。他喝酒也厉害,一桌敬下来,中间连个歇都没有。
章杏笑眯眯听着。章金宝说完了在李家的经历后,转头看章杏一阵,又说:“姐,石头哥挺好的。”
“我知道。”章杏笑眯眯点头,“我看你酒好没有醒全,还是早些睡了去。”
“我睡不着。”章金宝说。
章杏噗嗤一笑,拍了一下他,“不睡怎行?你明日还要送姐姐出门呢。”她说罢,招了家里新添的小厮小满过来,让他给章金宝打水洗脸,又嘱咐他早些睡。
她离开章金宝屋里时,月正上了中天,如白玉般皎洁。她抬头望了一阵,回了自己房里。孙宝珠伺候她洗漱了,铺好了床。她撵了撵线头,穿好针,头也不抬说道:“你们也早些睡了。”
萧得玉看了看章杏,欲言又止。孙宝珠一声不吭出去了。萧得玉只得也跟上了。
章杏也不知自己绣了多久,直到听到院里的响动,才抬起头。
天已是蒙蒙亮了。
孙宝珠和萧得玉没过多久,也过来了。见章杏正在梳头,以为她是才起,连忙过来伺候。
魏家请的梳头人是傅舅娘,她寅时就过来了。仔细看了看章杏的脸色,笑着说道:“你这孩子,夜里没睡好吧?”
章杏低头笑了笑。
傅舅娘又笑着说:“不过,一会儿上了新妆也看不见了,你也不用担心。”新嫁娘少有出嫁前晚能睡安稳的。
叶荷香领着一众叶家的女眷过来了。章杏站了起来。章杏的嫁妆已经惊动了淮河边上许多人家。叶舅娘等人自是都知晓了。昨日下午就都来了魏家庄一趟,今日又赶了大早。原以为她们是来得最早,不曾想章杏房里还有人。
叶荷香手指了傅舅娘,说一声:“这是闵文闵武的舅娘。”
傅舅娘虽是看不惯叶荷香,却还是早就站起身,笑着招呼说:“是杏儿的舅娘吧?”
头梳好了,傅湘莲叶荷香也都相继过来了。傅舅娘见了叶荷香,悄不作声避了出去。
章杏已是穿戴好了,大红的嫁妆衬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