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规模骚扰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能够起到的作用我觉得很有限。”欧尼拉摇了摇头：“从刚才得到的情报，我们可以看到，虽然狼人放弃了一部分城市，但是那些关键的地方依旧驻扎着军队，甚至随着收缩防线这项策略的开展，使得这些地方的兵力反而增加了不少。既然他们这么做，那么就是铁了心的要拖时间，拖到主战场那边出结果——显然狼人相信他们的主力部队能够胜利——这样的情况下，小规模的骚扰不会起到任何作用，甚至会去理会这些骚扰的可能性都很低。他们的战略和我们的截然相反，我们的任务是在这里开辟第二战场，吸引乃至分散主战场那边的主力部队的注意力和兵力。”

“……所以要想完成我们的任务，一场大规模的攻坚战是必须的——就算不能胜利，也必须要给对方产生极大的压力，让狼人甚至不得不向主力部队求援。”杰拉尔德一脸苦笑地说：“这可是要死上很多人的，这十几万军队最后能够还能够剩下多少呢……”

“战争没有不死人的。”隆巴顿在边上开口说，他满面笑容，嘴巴咧得大大的，似乎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兴奋：“能够死在战场上，才是一名骑士最棒的归宿。而这场战争也将成就您的美名，也将使特纳家族的荣耀更加辉煌。至于那些平民，能够成为特纳家族的基石，是他们的光荣，也是作为臣民的义务。”

“隆巴顿！你给我闭嘴！”杰拉尔德满面怒容的对隆巴顿怒吼道：“你这个脑子里只剩下战斗的混蛋！这些人是奥卡姆的未来！就算胜利了，难道你要靠孤儿寡母来恢复奥卡姆么！”

“大人，我们都明白您的心情，作为臣民能够拥有您这样品性高洁的领袖无疑是他们莫大的幸运，但……现在我们只能这么做。”乔托脸色也极为难看，声音低沉而严肃：“如果我们就这样驻扎在这儿，和异族军队互相对持到主战场分出胜负，那倒不如现在就撤军，与主力汇合。那样还能够增加主战场那边的胜率。”

“你们……”杰拉尔德的表情狰狞了起来，看着隆巴顿，乔托，怀阿特，欧尼拉，奥森。却没有从任何一个人的脸上看出支持他的意思，随后他转头去看一直在边上默默喝茶的李凌峰：“李，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杰拉尔德的声音有些儿颤抖，语气充满了期望。

李凌峰并没有开口，默然地坐在那儿。他是明白杰拉尔德的心情的，但他自己对现在的局面也根本没有什么好办法。如果再来一次超级暴风雪的话，他不介意再去冒一次险，但现在春暖花开，每天的天气都好到了极点，而这种天气可是会维持一整年，也就是俗话所说的风调雨顺，大丰收几乎是可以预期的。

这样的情况下，不要说李凌峰自己，就算是他的亡灵军队没有遭受现如今的重大损失，也不会起到多少作用。

这种情况，除了正面对决，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想要让狼人动起来，想要让异族主力分兵支援，只能靠人命来堆。

“……我明白了。”杰拉尔德明白了李凌峰默然所隐含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现在还做不了决定，给我点时间。”

其他人都理解的点了点头，反正现在也不差那点时间，而且除了隆巴顿那样彻头彻尾的战争狂人外，大家都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对于杰拉尔德来说是何等的艰难。至少乔托是自己如果换做自己在杰拉尔德那个位置上的话，他绝对会选择就这样和狼人对持到最后。

位置不同，所面临的压力和责任也不同。

这个方案的提出，对于其他人而言只是动动嘴皮，但他们不是做决定的人，他们的面前没有必须要做的选择题。但杰拉尔德却是那个拍板的人，对他来说，这个计划就不在只是一个计划，随着他的一句话，那么就有十几万人将为此行动起来，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而到了最后，能够剩下多少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去猜测——那太过于残酷了。

“如果父亲在这里的话，大概连一丝犹豫也不会有把。”

在人去楼空的元帅帐篷内，杰拉尔德全身仿佛被抽去了骨头似的靠着椅子，看着帐篷外热闹的营帐说道。

“但是在做出决定之后，侯爵大人也不会比你好过多少。”李凌峰终于开口了。

杰拉尔德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也认同李凌峰的话。

“你也不用把十几万人的性命都自己背负起来，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既然明白这一点，还能够站在这里，选择拿起武器，那就意味着他们选择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和他们的亲人，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做好为此付出生命的心理准备。”李凌峰继续说。

嗯，这些话听起来确实是像那么一回事，但实际上李凌峰自己一点儿也不相信，就算这些话是他自己说的。正规士兵也就算了，但那些民兵当中有具体多少是自愿拿起武器，还是被逼着拿起武器的，谁也说不清楚，但很多人都知道，后者的数量要远远多过前者。虽然经过李凌峰所建立的指导员系统，将一些东西强行灌输给他们了，但不管是谁，都不会愿意就这样把自己的性命给丢掉。

但现在杰拉尔德正陷入到迷惘和被自己的良心谴责当中，所以首要目的是先开解这位年轻的元帅。

“我以前还是把事情想得太天真了……”杰拉尔德低声说：“我以为我会毫不犹豫的做出正确的决定，哪怕需要付出的代价如何巨大也不会有一丝的犹豫。但现在让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却退缩了。十几万人的性命，太沉重了……”

“现在有两条船，一艘船里有十个人，一艘船里有一千人。两艘船都因为触礁而搁浅，并且不断的在渗水，而你现在拥有的资源，如果选择了拯救其中一艘船，那么就绝对来不及救另外一艘船，那么这种情况下，你会选择救哪一艘？”李凌峰看着低着头的杰拉尔德说。

“当然是一千人的船。”杰拉尔德毫不犹豫地说，但随后就露出了苦笑：“是的，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但……”

“不管你愿不愿意，事情都在发生，并且一直在向前推进。犹豫不决只会让你两艘船都救不了。”李凌峰所提出的这个例子是经典的列车难题的变形，不过在这里李凌峰所要借用的是这个难题所引申出来的含义——也就是个体的生命和群体的生命到底哪个重要。而是打算通过这个问题，提醒杰拉尔德时间有限，无论是救一个人还是救一千个人，都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至于到底是那一边的生命更重要，李凌峰只会说两个字：“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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