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妃突然造访会有什么事?听说裕王爷病了?”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看着阮筠婷,言下之意,裕王妃的到来或许与韩肃的身体状况有关。众所周知阮筠婷与水秋心的关系。
可阮筠婷知道老太太是想左了,她心里明镜一般,韩肃的“病”全然是为了握住兵权不撒手才得的,戴雪菲决不可能是为了求医而来。
她昨夜都在想吕贵妃说的那件事,难免会将戴雪菲的来意与皇上对她的意图联系到一起。 难道说戴雪菲听到了什么风声,是特地来刺激她的?
“老祖宗,我去看看。”阮筠婷眉头紧锁,欠了欠身。
“去吧,让韩妈妈跟着你,有什么事也好及时来告诉我。”
“多谢老祖宗。”
阮筠婷行礼,带着韩斌家的离开松龄堂,才刚下了台阶,就看到君兰舟穿了一身素白的细棉袍子笑吟吟的迎面走来。
或许是看到阮筠婷面带愁色,君兰舟脚步微顿,“怎么了?”
“裕王妃来了,我去见一见。”
“她来做什么?”君兰舟面带嫌恶,自来知道戴雪菲与阮筠婷之间的恩怨,“我跟你去。”
“不用,女人之间的事你不好参与,况且你和文渊……总之,我自己去就是了。”阮筠婷不自禁拍了拍君兰舟的手臂,面色凝重的带着韩斌家的和婵娟、红豆走了。
君兰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上了台阶,去给徐老太太问安。
原本是轮不到他来给老太太晨昏定省的,可君兰舟有心讨好老太太,而且老太太也并没有反对,他每日都来也能有机会哄老人家开心,何乐而不为?
阮筠婷没有心思考虑君兰舟到松龄堂有什么事,不多时就到了荣祉堂。
安排婵娟、红豆和韩斌家的在外面等候,独自一人上了台阶。
一进门,见了戴雪菲却是一愣。
今日的戴雪菲并没有用心打扮,平日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有些散乱,也没有戴什么首饰,苍白的脸上没有化妆,眼下的青影怕是比她的还要严重。
“王妃?”阮筠婷疑惑的站在门前看着她。
戴雪菲放下茶盏,随手挥退了随行的丫鬟,丫鬟出门前,将荣祉堂的门帘撂了下来,将内外的视线阻隔。
阮筠婷站在门前没动,戒备心起。戴雪菲不是寻常女人,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戴雪菲举步缓缓走向她,在阮筠婷面前三步远站定,抿着嘴唇似是斟酌定了什么,突然提裙摆直挺挺的跪了下来:“郡主!”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阮筠婷惊愕的双手搀她。这若是叫外人看了去,还不知道背后要如何议论。
戴雪菲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起身,未语泪先流:“我真的是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了。郡主,求求你念在曾经与我哥哥的情份上,帮帮我。”说到这里,额头贴地拜了下去。
阮筠婷侧过身不受她的礼,蹙眉问:“到底怎么了?”
“我父亲病重,已经快不行了,我身为人女,却什么都做不了。”戴雪菲额头仍旧贴着地面,哽咽的哭着。
阮筠婷道:“你该去求裕王爷才对,求我有何用?我不过是西武国的郡主罢了。”
“王爷对我避而不见,我进宫去见太后,太后也是病入膏肓没有心思管外头的事,能求的人我都试过了。可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早些年那些与我们戴家交好的人,如今没有一个肯出面帮帮我们的。我不能眼看着我父亲去死啊。郡主!”戴雪菲已经是泣不成声,直起身仰着头,满脸泪痕的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们戴家对你不起,可是求你看在我兄长与你的情份上,请你大发慈悲,帮帮我。”
阮筠婷垂首看着戴雪菲,心中有许多情绪在反转。曾经她对戴家嗤之以鼻过,戴思源夫妇一开始对她的拉拢和亲和,后来对她的苛待,到最后戴明为了土地新政放弃了她,逼得她不得不为了自己而想法子先下手为强,那一切种种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对她造成的影响和内心里造成的伤害,几时少过?
她原该在戴家落难之时大呼痛快的。
可如今,戴雪菲降低了身份来求她,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阮筠婷无奈的蹙眉,她还是心太软了吗?
“王妃,你起来吧。”阮筠婷双手搀扶着戴雪菲的双臂,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冷静的道:“你你的家族获罪,没有牵累到你已是万幸,王爷对你避而不见的原因,难道你不清楚?”
“我……”
“你既已经是文渊的妃子,还是要为他着想。如今文渊境地尴尬,小心翼翼行事还要担心被人弹劾,那些苍蝇连无缝的蛋还要钻一钻呢,若是他插手了你父亲一个罪臣的事,你想,皇上会如何?文渊若是倒了,整个裕王一脉谁不遭殃?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王妃应该比我更明白。”
阮筠婷说的话,戴雪菲如何不懂?
眼泪再一次滑落下来:“可是,我真的,真的没有法子了。若要我眼睁睁看着我父亲,不如让我去死啊!郡主,我求求你,你一定有法子的,一定可以救他的。我求求你……”戴雪菲又一次跪下,泣不成声道:“你也是为人子女,你设身处地,为我想想,为我哥哥想想,求求你!”
阮筠婷抚了抚额头,退后两步在圈椅坐下,只觉得戴雪菲的要求无比任性。亏她说的出“设身处地”这个词,当年他们全家合起伙来算计她的时候,何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王妃,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戴家人当初是如何对我的,难道你都忘了?你和你父母兄长,何曾为我想过?今**来了,一句句恳请,一句句让我为你们着想,你们又为我着想了多少?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有义务要顺着你的意思做事?难道,我看起来很像善人?”
戴雪菲眨巴着眼,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顾着低着头掉眼泪,过了许久才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郡主,只要你能救我父亲一命,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不会含糊!”
戴雪菲说着连连磕头,不多时额头就已经青紫了。
阮筠婷抿唇,严肃的望着面前的“磕头虫”。
“王妃,你还是请回吧。我真的无能为力。”
戴雪菲不可置信的停下了磕头的动作,缓缓直起腰来仰头看着阮筠婷,“你,你去求王爷,他一定会答应救我父亲的啊。”
阮筠婷道:“我去求文渊,只是将他推入两难的境地而已。我想不出任何理由要去开这个口,而且这毕竟是大梁国的事,我作为西武国的郡主,实在无权也无力去干涉。你来求我,都不如直接进宫去面圣,求皇上念在戴思源一片忠心的份上网开一面大发慈悲来的有用。”
戴雪菲鬓发散乱,额头染尘,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本以为如此可怜,如此伏低做小,阮筠婷那个性子定然会帮忙,谁知道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案。
戴雪菲从小到大,如何受过今日这样的委屈?她只觉得腔子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烧,所有的愤怒都被点燃了,蹭的一下站起身,怒冲冲指着阮筠婷,“我原本以为你是热心肠的好人,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冷心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