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京城数千里之外,云南贵州,原布政使司衙门。【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偌大的衙门大堂,一片寂静,就连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声都没有,而大堂里大大小小,数十位官员,无声无息的站在堂下,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看着坐在正中间的那个人。
“江东之,当初大军出发之前,你是如何给我说的,疥藓之疾,这就是你说的疥藓之疾?”
大堂上的人,缓缓的抬起头看,正是钱无病,他看着堂下领头的那个官员:“当初,我好像记得你江东之是立了军令状的!”
“钱伯爷,江大人身为一省布政使,辖下有人作乱,心中最为担忧的也只怕是江大人,伯爷初来乍到,江大人怕大人不知民情,这话说的稍微满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个武官服色的官员,犹豫了一下,试图给身边这个已经面如土色的同僚说说情。
“你的事情,我们呆会再说!”钱无病摇摇头:“此次大败,他这个布政使难逃其咎,但是你云南都司损兵折将,朝廷也是要追究的!”
钱无病说的大败,是数日前飞练堡传来的消息,数月前云南播州,有土司叛乱,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这贵州巡抚江东之,根本就没多放在心上,朝廷对待这些不服王化的土司,无非就是两个手段,一个是剿灭,一个是抚。这次播州杨应龙的叛乱,已经远远不是抚可以解决的了,用星火燎原说他的兵势,那是有些大了,但是,也绝对不是朝廷随便赏赐一点名份或者东西,就可以打发的。
人家有着自己的野心,要更大的地盘和权利。
这个主,江东之可做不了,既然谈不拢,当然就是打了。朝廷养着那么多兵马,可不就是这个时候派上用场的。
可惜的是,这一次,贵州的官兵,屡战屡败,接连吃了几个败仗,这播州的杨应龙,都快要置兵贵州城下了,这事情,贵州的大小官员,终于再也捂不住盖子了,紧急上书朝廷,于是,钱无病就来了。
钱无病来的不是什么时候,贵州的兵马在吃了几个败仗之后,可用之兵实际上已经不多了,而杨应龙的兵却越打越多,江东之几乎将贵州都司的战兵,都抽调了一空,凑了五千兵马,正要和杨应龙决一死战,当时钱无病觉得这事情,应该还有谈的可能,就算谈不拢,至少还可以拖延点时间,让朝廷做出反应,从云南,四川等地调集重兵。
但是,让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的杨应龙,心里却是犹如明镜一样的,如果不丨一场漂亮之极的翻身仗,他这个云南布政使就算是做到头了,地方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朝廷不杀一批人,不罢一批人,那是不可能的,谁都有可能逃得掉,但是唯独他这云南第一人,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于是,他拍着胸脯在钱无病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并请钱无病在贵州静候佳音。
昨天,这“佳音”终于传来了,贵州一省最后的精锐,差不多五千兵马,在飞练堡被叛军包围,全军覆灭。眼下贵州除了三两千老弱之军,竟然无可用之兵了。
钱无病吃了这江东之的心都有,朝廷虽然没有下旨让他钱无病总督军务,既然他来了,此刻他毫不犹豫的夺过了贵州的军政大权,以他多年的积威,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当的,甚至有些官员终于还松了一口气——总算来个管事的了。
“本官引咎辞职就是了!”江东之脸色苍白:“非战之罪啊,非战之罪啊!”
“做梦吧你!”钱无病没好气的叱道:“立下的军令状是儿戏么?你当官当糊涂了,来人,请江大人回家闭门思过!”
闭门思过是个好听的说法,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这一次,钱伯爷只怕恨极了这江东之了,眼下他是没有旨意,动不了朝廷的二品大员,但是这软禁就避免不了了,只怕等到朝廷的旨意一道,立刻就要对江东之问责。
大堂里安静得都听得见每个人的心跳了,刚才试图给江东之说情的那个都司,是云南都司的都指挥,此刻也是忐忑不安,生怕这钱伯爷一声令下,也请自己回家闭门思过了,不对,闭门思过,那是文官的待遇,自己是武官,钱伯爷也是武人出身,只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大明的军制,兵部下设五军都督府,是中央军事机构,相当中央军委,而地方上的则是五军都督府一下,设立各省都司,这就相当省军分区了,在都司下面,再设置都指挥使司,千户,百户,平时屯守,战时奉命攻守。都司卫所,有实土和非实土的区别,在不设置州府县的地区,都司卫所连民政也抓了,这就叫实土,但是,在没有州府县的地区,民政则是由地方处置,这就是所谓的非实土。
云南都司地处边陲,实行的是军民合一的统治,是非实土的都司,受地方的节制的地方多了,这云南都司自然在布政使司衙门那里低了一头,所以,这都司受布政使调派,根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况且,这事情他这个都司也有责任,这吃了败仗,还接二连三的吃败仗,别说责任了,就是斩了他,只怕也没多少人为他叫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