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奚闻言,不由脖子一梗,便怒气冲冲道:“死面瘫,你不要胡说八道,小轻衣都没有说话,你凭什么这样说?”
百里奚到底是个自来熟的,一口一个‘小轻衣’叫的十分肉麻,可他自己却是毫不自知,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着实有些趣味。
然而,在那一瞬间,苏子衿桃花眸底闪过一缕幽深,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司言,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只轻挑了下眉梢,便微微笑着道:“先进去罢。”
言毕,她便提起裙摆,也不理司言和百里奚,就缓缓走了进去。
见苏子衿忽然的淡漠下来,司言一时不知怎么回事。
然而,百里奚却是啧啧了两声,心中颇有些幸灾乐祸。
师父虽然变了许多,但某些小习惯还是没有消失。比方说,她心中不悦的时候,便会轻挑眉梢。
……
……
进了屋子,苏子衿便瞧见轻衣坐在一旁自顾自的吃着早膳。
一看见苏子衿进来,轻衣便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随意笑道:“坐罢。”
苏子衿闻言,温软一笑,就坐到了轻衣的身侧,而司言和百里奚,也在她之后便踏了进来。
“师父,”百里奚清俊的脸容浮现一抹惹眼的害羞,道:“咱们换个位置呗。”
轻衣坐在最外头,她的左边位置坐着苏子衿,右侧则没有碗筷,百里奚这意思,其实极为明显,摆明了要与轻衣‘独处’,看的身后的孤鹜几个人汗毛竖起。
苏子衿还没说话,轻衣懒懒抬起眸子,挑眉道:“你,要坐这?”
接触到轻衣投来的那几乎冰冷的眸光,百里奚不由心神一荡,脸上浮现娇羞之色:“嗯。”
说着,他还特‘小媳妇儿’的样子,朝着轻衣抛了媚眼。可奈何百里奚生的清俊非常,这样一动作,倒是显得眉眼极为好看。
苏子衿:“……”
磕碜人。
司言:“……”
子衿为何不理我?
轻衣厌恶的拧起眉梢,神色一瞬间冷了下来:“酒鬼,你有病?”
轻衣此人,其实是专攻毒医之术痴狂至极的人,素来对那等子男欢女爱,极为瞧不上眼。尤其是那些打着她主意的不纯之辈,更是心生反感。
一向以来,但凡她不喜的男子,大都很快被她的眼神与言语吓跑。不过,这一次,她遇到的却是百里奚,一个没皮没脸到了极致的‘痴狂’之辈。
只听百里奚依然笑嘻嘻的模样,眸光满是情意绵绵:“有。”
他说:“刚得的,相思病。”
轻衣:“……”
就在轻衣恨不得一掌拍死眼前这个家伙的时候,苏子衿便弯唇一笑,淡淡道:“百里,你且坐下罢。”
虽然百里奚十分热情不错,但第一次见面便这般孟浪的,到底还是有些招人厌烦,尤其轻衣这般的女子,更是极容易心生反感。
听着苏子衿的话,百里奚一时间有些丧气,可他知道,苏子衿是为了他好,毕竟这师父可不是随随便便叫的。
点了点头,他便乖乖的坐了下来,偏头看了眼一侧沉思的司言,百里奚忽然眸光一亮,有计策自脑海中浮现。
于是,几个人很快便用了早膳。期间有百里奚在,氛围倒是不算太差,只是苏子衿和司言之间,却有不知名的情绪涌动。
一个早膳下来,苏子衿吃的并不多,她虽看起来依旧从容高雅,但心中有淡淡的不悦升起,大抵自司言那句‘她大概不会欢喜你’开始,苏子衿便觉得莫名有些不太好受。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司言不了解她,她也同样不了解司言,几乎可以说一丝一毫都不了解,她知道的,只是他是长宁王世子,权倾朝野的司言,然而他的背后,她都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司言与轻衣如何相识,也不知道司言与轻衣关系如何,只是,司言是个极为冷情之人,她有些不明白,司言想要阻止百里奚的追求,那是意味着什么?
用膳期间,司言不断提醒她多吃一些,然而她都轻声笑着应付过去。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是别扭,有些孩子气的过分。
可是,她做不到不介怀。她不是懵懂不知事的小女孩,所以知道这样的情绪意味着什么。然而,临到了这一刻,她忽然便发现,其实自己还是很害怕。怕这一腔的爱慕,最终又输给了其他的东西。
对于司言,她蓦然的便开始望而却步。
等到收了碗筷,轻衣便示意苏子衿伸出手去。
敛了情绪,苏子衿笑着将手腕递给了轻衣,轻衣五指微微一动,便搭了上去。
一时间,众人皆是屏息以待,便是百里奚,也静静的等着轻衣的结果。
其实这个结果,苏子衿早早便是知道的,燕夙的医术大抵与轻衣不相上下,只是司言坚持,苏子衿便不想拂了他的意,毕竟他是这样担忧着她。
好半晌,轻衣才凝眉,面色有些严肃:“燕夙竟是这样纵容你。”
轻衣的话一落地,苏子衿便知道她在说什么。
微微一笑,她眉眼弯弯道:“现下已是还好了。”
苏子衿说的极为含糊,轻衣一听,便知道她其实是在表明,让她帮着掩饰一二罢了。
眉梢一蹙,轻衣便接着道:“现下你便按着燕夙给的药吃罢,大约过个一年半载,你的内伤便会痊愈,只是……”
说到这里,轻衣抬眸看向苏子衿,严肃道:“你今后,再不能提剑。”
这意思,便是说她今后再动不得武了。
百里奚手中杯盏滑落,不由难以置信的看向轻衣:“师父的身子骨,竟是这般严重了?”
不能提剑,这对一个孤傲的人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残忍?她曾经站在最巅峰的位置,俯瞰芸芸众生,她曾经冷傲的笑着,肆意洒脱,而如今,她就像是个被囚住的笼中之鸟,翅膀断尽!
司言看向苏子衿,只见她温软一笑,眉眼依旧艳绝,却看不出丝毫的伤感。
她扬唇,言笑晏晏道:“无妨。”
一声无妨,听得在场众人皆是有些心酸至极,尤其是百里奚和司言,一个是曾经见过她如何风华,一个是心疼她如此要强。
便是痛到极致,她也依旧能攒出一个笑来,仿若什么都不曾发生……
轻衣闻言不由皱起眉梢,可她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知道,苏子衿一定不希望她将她寒毒入骨的事情说出来。
垂下眸子,轻衣淡淡道:“回去好生将养着罢,燕夙的医术倒是可以,只是这寒毒的事情,还是得徐徐图之。”
寒毒?百里奚微微一愣,袖中的拳头不由紧紧攥了起来。
师父,这三年来,你到底独自承受了多少?
……
……
司言将苏子衿送回去的时候,苏子衿仍旧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可言词之间,却是有些躲闪他的靠近。
于是,这天夜里,司言便再一次来了个夜访。
然而,他一抵达落樨园的时候,便有些觉得奇怪,直到闪进苏子衿的屋子,才发现,屋内一片通明,却没有苏子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