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并不如烟。

凡夫俗子也罢，读书人、秘者也罢，人生最有价值的财富便是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什么有益的印记。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往事连缀起来的历史。世界上唯一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越来越美好的东西就是回忆。回首往事，是否觉得不虚此行，是衡量生命质量的标准。

掸去了时间的浮尘，重温逝去的岁月，会有许多喜悦、许多苦闷、许多缺憾、许多感悟。这些都是生命的底蕴。

纵然是秘者，又有几个能长生呢？每个人都只是时间村落里的匆匆过客，一生几十年或数百年在时间的长河里稍纵即逝。日子经不起浪费。人生总有苦乐，乐其所得，苦其所失，得失苦乐之间，正是铭刻于心的隽永。

也许，过去的那些美好人事永远不可复制了。但是，一个人的成就却会汇入生命的溪流中，丰富生命的内涵与意义。即使踏着荆棘，也不觉痛苦；纵然有泪可落，也不觉悲凉。这是退之先生带给陈枫的感悟。

一个人为文不说空话，为官不说假话，为政务求实绩，本就难能可贵。可为了追求自己心中的道，有几人能舍弃京城宫殿的雕梁玉砌、如钩晓月，选择偏远驿道的风雪和蛮荒丛林的疫瘴？

手握镇尺，退之先生的生平仿佛历历在目，又如晓夜的薄雾，飘渺悠远。陈枫被折服了。此时，在他那颗共鸣的心中，一丝极不显眼的气在缓缓酝酿。

陈枫仿佛看到了一个衰朽的书生，他长须弓背双手托着一封奏折，一步一颤地走上大殿，然后又单人瘦马，形影相吊地走向海角天涯。他是孤独的，但是社稷百姓却是有福的。从此，儒家的正统传承至今日。

镇尺缓缓地暗了下来，但是陈枫一腔情怀却激流涌荡。就像江水不断囤积，终将冲出前方的束缚；种子不断伸展，必定能顶开身上的大石。

这是一种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的感觉！

这又是一种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感觉！

当浩荡的春风终于将水汽凝成云朵，当积压的云终于轰然蹋散，变成欢快的雨滴，陈枫体内的感悟和感动终于被彻底释放升华！一丝浩然之气终于成形！

这丝浩然之气很微弱，却是一颗充满生命力的幼苗，扎根在陈枫的心中。有一天，它终将长成参天大树！

这丝浩然之气不是陈枫养成，而是得自这方镇尺。正是因为陈枫内心还保存着秘界中难得的善念，这丝浩然之气选择了他！

陈枫虽然没读过几天书，但生活岂不是最好的一本书？气质是相同的，感悟是契合的，感情是共鸣的，有了这三点，陈枫的收获是侥幸，也是必然。

锦绣书生只见陈枫四周突然气流剧烈涌动，以至于地上的沙石也扬了起来。

此时，陈枫整个人的气质又是一变，青涩和略微的毛躁荡然无存。当陈枫兴奋地睁开眼睛，他的眼中闪烁的是智慧的光芒。锦绣书生确定，陈枫在刚才短短的时间内，有了巨大的收获！

不过，锦绣书生并没有来得及问陈枫的情况。他们感觉到脚下一震，土地迅速开裂，随即一空，三个人齐齐掉落下去。

秘府遗址竟然还有第二层！

下落的过程中，三个人都是无比谨慎，生怕触发什么机关、秘阵。

好在，下落的过程很短，秘府遗址的第一层和第二层距离不大，三个人纵然立足不稳，但是也没有被摔伤。

陈枫迅速召回了明魂和白玉彻地鼠。这点落差，影响不了它们。锦绣书生是看不到明魂的，白云彻地鼠也是一道白光窜过来，便消失在地下。

“这里应该是秘府遗址的第二层。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分为两层的秘府遗址。”锦绣书生说。

“确实是第二层，总体布置与第一层差不多。不过路线应该不一样。否则，那个石室中的地火坑便没法解释了。”陈枫说。

“这未必不是好事。我们尽量从这里找到出口，能够更加轻松避开六道门的追击。”素手仙娘拉着锦绣书生的手，只盼着尽快离开这里。

“我还有朋友在上面，一会我送你们离开，我还要上去。”陈枫仰头看了看上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