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间的气氛一下就冷落了起来,王岳是有些怜伤秦武和那两个忠心的家人,而钱无病和吴虎臣,则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想想都有些后怕,要不是钱无病和吴虎臣走在轿子的后面,此时想必已经是那官道之上的一具尸首了。
“此地尚且不太安全,我等护送王老爷出去,寻个有人家的地方报官,到时候王老爷也就安全了,咱们兄弟也算没有白拿王老爷的银子!”钱无病想了想,继续跟着这老宦官瞎跑,他是肯定不干的,倒不如直接将人交给官府,自己也算是省事了。
“至于先前应承王老爷去天津的事情,我看就此作罢吧!”他怕这老宦官继续死心眼要往天津走,拿话先挤兑住对方:“这些贼人达不到目的,只怕不肯罢休,这去天津肯定是去不了了,一路还不知道有多少贼人等着王老爷呢!”
王岳惨然笑了一笑,这才离开京师几十里,这杀手们就迫不及待的蹦出来了,这距离天津还有两三百里的路程,还一个劲儿的往天津扎,这和送肉上砧板有什么区别。再说了,这锦衣卫的两个小家伙不说,难道自己就看不出来吗,那些杀手的弩机,除了军中,又岂是江湖人士可拥有的,这到了天津,只怕也未必安全,刘瑾的淫威之下,自己多年前的那点恩惠,只怕不值得一提了。
“报官,报什么官?”他有些落寞的哼了一声,南京虽好,距离却是千山万水,终老在那里,只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天津不去了!”终究是做了这么多年內相,王岳也是一个有静气的人,论起做事杀伐果断,可比眼前两个青嫩的小家伙老成多了。摇摇头驱走心头的那种彷徨之意,他心中有了决断。
刘瑾你个小人,不是不让我去南京,要在这路上截杀我么,我偏生不让你如愿。知道我由京师到天津再到南京的路线又如何,我反其道而行之,不走水路,自河间府入山东,然后从山东到南京,难道你还能条条道路都派人候着我不成,只要我不露了身份,谁人又知道我的去向?
“如何,王老爷,此地不宜久留,你得速速做出个决断!”见到王岳久久沉吟,钱无病有些不耐烦了,身后的那些家伙,还不知道追上来没有,老呆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适才杂家听两位校尉说,都是在镇抚司里当差的?”王岳知道,自己一个人,是肯定到不了南京的,而一调动自己还能调动的人手,只怕风声马上就走漏了出去,为了安全计,他最好还是谁都不要惊动,那么,眼下这两个身手卓越的年轻锦衣卫,就成他唯一的依仗了。
“是我在锦衣卫里当差,虎臣是我内弟,也是军户出身,却是还没有实差!”钱无病见对方问起来,自然少不得详细说一下,这救人不图回报,那是圣人所为,他可不是圣人,对方这么问,这是要犒赏一下自己?
“哦,眼下钱校尉是什么职差?”王岳主意已定,反而不着急了,不让这两人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他去南京,那只是一个梦想。而返回京师,更是迟早不得好死,他都不往这方面想了。
“我爹倒是做过小旗,我补进锦衣卫,才两年不多,也没啥功绩,一直就是个校尉!”
“牟斌太不会识人了!”王岳痛心疾首的叹了一句,抬起头盯着钱无病的眼睛:“我看钱校尉身手矫健,勇于任事,在锦衣卫里做个校尉,简直太屈才了,今日里你又救了杂家一命,杂家心里是有数的,在你们镇抚司里,杂家的面子,倒是还管点用,有老夫的保举,补个实职百户,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话可就说的大了,钱无病可能不知道当朝大学士是那几位,六部的几位天官是谁,但是,对于自己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锦衣卫的掌门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老宦官嘴里的牟斌,正是现任锦衣卫指挥使,可在老宦官的嘴里,怎么好像跟随时可以训斥的子侄一般。
他不知道,牟斌在王岳尚未卸任的时候,还真是对王岳执子侄礼的,细细数来,大明的历代锦衣卫指挥使,就算这位牟斌最为谦恭,最会做人,当然,他这般低调,也是和东厂势大,锦衣卫日益衰落分不开的。
钱无病还没有反应,身边的吴虎臣,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了,百户啊,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钱家吴家,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人物,眼下这情形,似乎只要自己这个未来姐夫一点头,这一个百户就到手了?姐夫做了百户,自己再不济,也得是个小旗吧!
钱无病却是比他沉着的多,这天上掉的馅饼并没有砸晕他,实际上,这到底是画的一个饼还是实实在在的给自己的一个前程,他都不确定,只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这老宦官既然敢说这样的话,那绝对就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王老爷,无病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王老爷您是贵人,我是清楚的,但是这么大一份前程给了无病,无病实在有些惶恐,到现在为止,无病连王老爷您的名讳都还不知道呢?”
“你这小猴子,给杂家玩这种小心眼,不就是想知道杂家是谁吗?”王岳笑了笑,不以为忤,掏出一方印章递给钱无病:“若是你识字,见到此印就知道我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