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王岳睁开眼来,看了一眼正在给自己喂着汤药的女子,嗯,这是无病给自己找的那个侍女,无病人呢?
他有些吃力的环顾着室内,看到不远处有些熟悉的身影,正在静静的凝视着着他,他有些安心了。但是以前他若是身有小恙,伺候他的小宦官多了去了,这种安心的感觉似乎来得有些没有缘由。
他闭上眼睛,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苦涩的汤药,微微的想了想。
是了,眼下自己没在宫中,那些小宦官们,肯定来这里伺候不了自己的,这里是哪里,是河间府吧!不过,既然那些小王八蛋能出宫,只怕也是追着去讨好刘瑾这个小人去了,自己只怕他们唯恐避而不及,怎么还会上杆子来巴结伺候自己。
他微微苦笑了一下,一把年纪了,这世态炎凉还这么看不开。
“老爷,感觉好些了么?”钱无病见到孙倩端着药碗离开,上前有些关切的问道。
王岳应声睁开眼睛,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到床边来:“我迷糊了多长时间,可有什么不大对劲的地方么?”
“老爷这是受了风寒,身子有些疲软是不碍事的,到今天,是第三天了,不过大夫说了,这风寒来的快,去的也快,这药力一到,将养几日,便够了!”
王岳点点头,钱无病并没有提什么对劲不对劲的,那就是说,一切都正常,刘瑾的爪牙并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不过,这河间府还是有些不大安全,待到到了山东,大致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吧。
“这几日,你便一直守在这里?”王岳看了看钱无病,他眉梢中的憔悴疲惫之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也不是整日都在这里守着,我和虎臣轮流守着,万一老爷要是口渴想喝点茶水什么的,总归有人伺候着!眼下虎臣正歇息呢!”钱无病简简单单的回答道,似乎和吃饭喝水一般自然。
王岳看着他,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了几丝红晕,轻轻咳嗽了一下,忍不住笑道:“好,好!”
跟着前途未卜,甚至生死都未卜的自己,居然难能有这么孝心,这孩子不错!王岳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是在自己大权在握的时候,认识这个少年了,那时候,自己信手给他一个前程,时至今日,只怕对自己的帮助更大吧!
不过,一饮一啄,总归前定,不是今日这个境地,又怎么能看得清楚这个少年的心性,若是当日,只怕自己也会将这孩子的举动,当作阿谀奉承的举动吧了,再说了,那类趋炎附势的小人是何其之多,以这孩子的身份,又怎么靠得拢自己身边来,哎,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无病,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王岳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居然有心和钱无病拉起家常来,钱无病自然不会排斥。
“家里没有人了,我娘去世得早,我爹两年前也没了,倒是我爹临死的时候,给我订下了一门亲事,也就是您看到了的虎臣他姐姐,本来打算护送老爷这一趟去了天津之后就回去完婚的,这一次随着老爷去南京,只怕有得让她有的等了!”
“哦,这个不妨事的,总归有风风光光娶那小妮子过门的一日!”王岳笑了,这孩子,这时候,还在惦记着这个,真是个率直不会掩饰的性子。若是那些阿谀之徒,只怕这个时候,拼命的给自己表忠心,让自己明白这些日子对方有多么忠肝义胆,不辞辛苦吧!
“是啊,等到护送老爷到了南京,若是能安下身来,索性就将嫣然接到南京完婚,嗯,嫣然就是虎臣姐姐,想必嫣然也不会反对的!”钱无病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对,絮絮叨叨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说这话的时候,只怕他也未必察觉,他根本没有当眼前这病怏怏的老人,当成可以呼风唤雨的大人物,而是就是当作一个可以倾诉的长辈而已。
王岳含笑听着他絮叨,心里一片宁静祥和,他都不知道这样的心境,自己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屋子里,竟然隐隐有一股温馨之意。
院子里传来微微喧闹,似乎是吴虎臣在和人说这什么,王岳微微皱着了眉头,钱无病朝着窗外看一眼,停住了嘴里的说话:“我去看看,只怕是不懂得规矩的小二,让虎臣拦住了,我吩咐他们不要来打搅老爷的静养的!”
“嗯!”王岳轻轻的嗯了一声,轻轻闭上了眼睛,听钱无病说了这一阵子话,他也有些疲乏了,这等小事,让钱无病去处理就好,他没有必要劳神。
钱无病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掩上门,朝着月亮门哪里一瞥,神情顿时就有些不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