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沨顿了一瞬,脱下身上的墨色狐狸毛里披风盖在她身上,把她捂着肚子的手拿了下来,放进披风里,自己则坐在山洞另一边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天明,苏禧醒时山洞里空无一人,她的胃疼已经好多了。
不多时卫沨回来,探好了路,准备带着她出山谷。
昨日卫沨是骑马来的,他解下拴在山洞外的缰绳,翻身上马,伸出手递给苏禧。
苏禧看着面前宽大修长的手掌,没反应过来:“嗯?”
卫沨言简意赅道:“上马。”
上马?这下苏禧听明白了,跟卫沨骑同一匹马?她下意识摇头,道:“不行,这样不太好……我……”
苏禧虽然重活了一辈子,可内心依旧很保守的,而且从小跟着先生学女四书,更是恪守男女之礼。昨天晚上他们睡在同一个山洞已经很不好了,现在又要共乘一骑,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卫沨也不勉强她,略略抬了抬眉毛道:“不上来也行,只不过我骑马走远了,就说不准会不会有人再来救你了。”说着握紧缰绳,夹紧马腹往前走了两步。
苏禧赶忙提着裙子跟上去,叫道:“庭舟表哥,等等我。”
卫沨垂眸看向她,再次伸出了手,意思不言而喻。
苏禧仍旧有些犹豫,“可是,要是被人看见……我们两个……”
那她的名声就不好了。
“幼幼。”卫沨忽然打断她,声音带了一点点笑意。
苏禧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卫沨道:“你太小了。”
好半响,苏禧明白过来后脸“腾”地一下红了,她脸皮子本来就薄,直接从脸颊红到了耳后根,像一颗熟透了的林檎果。卫沨说她太小,一方面指她想多了,他对她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另一方面,苏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许是羞恼得厉害了,她转身就走,不想再多看卫沨一眼,更不想再搭理他了。
卫沨骑马跟上来,低低地笑了声:“从这里上山有好一段路,当真不上来么?”
苏禧鼓着腮帮子,道:“我自己能走。”
最后还是卫沨把马让给了她,他在前面牵着走。走了一段路,遇到将军府寻来的人,苏禧远远地瞧见了苏祉的身影,惊惊喜喜地大声道:“二哥,我在这里。”
苏祉闻声忙骑马赶来,见到卫沨时明显一滞,“卫世子?”
卫沨解释道:“昨日听收下人说九姑娘出事了,便带人去崖底找了找,最后在一处山洞发现了她。”
苏祉找了整整一夜,因为苏禧掉落的地方有些偏,就一直没找到。他听罢向卫沨道了谢,把苏禧抱到自己的马上。
苏禧着急道:“二哥,听鹂和我一起掉下来了,你们找到她了吗?”
苏祉颔首,记得这个丫鬟:“找到了,只不过她受了重伤,方才已经送回府里看大夫了。”
苏禧提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坐在苏祉怀里,一路回到家中。
将军府里,殷氏一晚上都没阖眼,眼巴巴地等着苏禧的消息。直到听下人说二爷把九姑娘带回来了,她才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般,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幼幼,我可怜的幼幼……”
苏禧一进屋便扑进殷氏怀里,母女俩抱着哭成一团,一旁的大老爷苏振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殷氏哭完了,上上下下把她看了一圈,不住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振问苏祉是在哪儿找到的,苏祉就把卫沨找到幼幼的事说了一遍,冷着脸,模样有些严肃。
苏振思忖一番道:“咱们应该好好感谢卫世子。只不过事关幼幼的名誉,对外就不能说是卫世子找到了她,只说幼幼跟着谷桐先生学了两天琴,今日一早才回来。”
苏祉也是这么想的,道:“明日我去一趟齐王府,感谢卫世子的恩情,并与他说一说此事。”
苏振颔首说好。
见过了爹娘,苏禧回到花露天香,问了问听鹂的情况。这才知道听鹂摔断了一条腿,身上也有多处擦伤,郝大夫给她接过骨后,她正在后罩房的床上躺着。
苏禧道:“让她好好养伤吧。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三个月都不用到跟前伺候了,月钱还是会照样发给她的。”
听鹂听说后非要到苏禧跟前跪谢,被苏禧给拦下了。
昨日又是掉悬崖,又是睡山洞,苏禧觉着自己浑身脏得不像话,忙让人烧了热水,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洗了一遍,又抹上护肤的膏脂,让听鹭给自己看了看伤。
苏禧后背的擦伤比较严重,她担心地问:“会留疤吗?”这是她最在意的了。
听鹭道:“应当不会。上回宝芝堂的药尚未用完,姑娘每日涂抹两回那个,不出几日就好了。”
苏禧这才放心了,一时想起那瓶药是卫沨送的,接着又想起今日卫沨说她“太小了”。她不服气地鼓了鼓双颊,不管卫世子指的是年纪还是什么,都让她颇为受挫。
苏禧低头看了看薄罗衫儿里的樱色绣金蝶恋花纹肚兜。
哪里小了?她心道,只是还没开始长而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