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建党日,咱这个国有性质的单位上照例要举行一系列的庆祝活动,同时要给党员同志们准备一些纪念及慰问品。师念作为行政部的喽啰奉命去采购一些物资,她说要找一个男的去帮忙做苦力,我作为支部里最年轻的男性党员很荣幸的被点了将,陪同她去下河街做搬运工。上午10点多我们从公司出发,能够出来活动活动,不用枯坐在办公桌前的师念显然很兴奋。她说现在时间不急,坚持从公司后面的小巷步行,穿越北正街再到下河街,不容我有异议就拖着我陪她一起在这些小巷中徜徉漫步。
路过周南中学的时候,师念一定要拉我进去看看她的母校,我对周南是久仰大名却一直没机会进去看个究竟,所以二人欣然潜入。学校的后门藏在巷子中两栋民居的夹缝中,很不起眼,门脸虽小进去以后却是别有洞天,校园古朴雅致。年轻的星城人很少知道现在泰安里周南中学所在地,曾叫蜕园,在二十世纪初要算全城首屈一指的苏州式园林了,占地80余亩。记得我最景仰的谭嗣同有《长沙蜕园》一诗曰:
水晶楼阁倚寒玉,竹翠抽空远天绿。湘波湿影芙蓉魂,千年败草萋平麓。扁舟卧听瘦龙吼,幽花潜向诗鬼哭。昔日繁华馀柳枝,水底倒挂黄金丝。
师念滔滔不绝的和我讲她母校的校史,这个园子原是朱家的,清光绪三十年(1904)朱剑凡留日归国,第二年创办周氏家塾,后更名周南女校,并将祖传的泰安里园林宅第捐为周南校址。朱剑凡,朱元璋的二十七世孙,和当朝总里***同宗同脉,皆为明皇室后裔,这位国姓爷虽出身于官僚地主家庭,但是他的生母姚氏系他父亲的小老婆,他在家里备受歧视。他憎恨封建家族制度,促使他热衷于办女学,支持妇女解放。这个朱剑凡在近代也确实是个人物,新中国第一任海军司令萧劲光将军,和大名鼎鼎的王稼祥都是他女婿。他还曾做过徐特立的老师,照这个辈分算是毛**的师公了,难怪有一次毛**很叹息地对他的小女儿朱仲丽说:“唉!你爸爸死得太早,要不就当上我们的教育部长了,可惜。”
我问师念这座园林为何又名“蜕园”?她答不上来了。我好像听我外公说是唐代有一个名叫刘蜕的进士在这里住过,所以又名“蜕园”。回家我查过书,还真有这个人:刘蜕,字复愚,长沙人。唐大中四年(850)进士。刘工古文,以复古为己任,多取则于扬雄,风格奇崛深峻。学《楚辞》尤有深致。有文集《文泉子》十卷。
解放后,周南学校曾一度改为市第一女子中学、市第四中学,1984恢复“周南”的名称至今。不过现在还是有不少星城人还是喜欢用三中、四中来形容明德和周南这两所中学。现在的校园几经变故虽没有原来那么大的面积了,但环境还是很优美的。思源亭和那方水塘仍在,翠竹环绕,满地绿荫,风不来时也自凉。小亭好景不须多,淡磨明镜照檐楹,水清池面小鱼行。我们在亭内小憩片刻,想象着向警予、蔡畅也曾伫立于此,眺望未来;清澈的水面上也曾留下过丁玲、廖静文(徐悲鸿的夫人)青春靓丽的身影;亭子内也曾回荡过秦厚修(马英九之母)、劳安(***的夫人)这些周南的校友们当年的欢声笑语……下课的铃声响了,刚上完体育课的从操场回来的学生三三两两的从我们身边走过,我们两人似乎被学生当成了年轻老师,有些同学会对我们说老师好,想想自己穿着运动衣校服,背着书包的样子仿佛也就在不久前,独自笑了。
下河街,顾名思义是在河边,是一个旧日遍布江边码头的沿河长街,早在清末明初就发展成为繁盛一时的物质聚散地,现在仍是我们这个城市小商品集中的一个地段,物美价廉,批零兼营,人气一直很旺。我们在这里没有花费很多时间,基本上就把需要的物资采购齐全了。时间还早,不到12点,师念说:“你陪我去黄兴路一线看看衣服,然后我请你吃中饭。”
我一听到逛街就紧张,莫名的,后来听说这是个普遍现象,有专家称现在已经成为基因密码遗传到了很多男同胞身上。我说:“咱们提着这么多东西不方便吧。要不你先逛,我自己把这些东西送回公司去?”
“那不行,你一个人回去了,那他们问我干嘛去了呢?别人还以为都是你买的,想抢头功是吧?”
“你想哪去了,我可以说你回家吃饭了。”我解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