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接到军令,兵卒自然不会放行。就近的骑兵长枪一横,准备将她拦下来。
李亮眼神微凝。
一时间心神过于激荡,竟然将高文君给忘了?
若是不小心伤了她,张信义有十条命都不够赔……
他小声提醒道:“命兵卒让开!”
张信义满脸狐疑:“她们是谁?”
那女人问起大帅时,竟称呼的是郎君?
京墨都还没有这样称呼……
“莫要问,赶快让开……”李亮低声吼道。
看到李亮脸上的急色,张信义心中一惊,扬声喝道:“放行……”
大阵闪开了一道缝隙,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径直走过。
李亮李睿跟在后面,竟然不敢逾越半步。
任张信义如何追问,李亮与李睿只是摇头,却不答话……
穿过最外围的军阵,看到第二层的白甲辅兵时,张信义才反应过来。
他猛的一惊,低声提醒着李亮:“家主也在,还有奚康生之从子达奚!”
“达奚从未见过我,应是无碍的。至于家主……郎君说他心里有数……”
李亮一顿,双眼如刀,“已到如此地步,你说实话,郎君到底如何?”
张信义急的都快哭了,飞快的左右瞅了一眼,声音压的极低:“大帅虽然还未醒,但医吏称,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李亮与李睿狂喜。
但笑容都还未露出来,两人猛的一僵。
还有三成呢?
……
两个医吏飞快的处理着伤口。
最紧要的自然是腰下那一处。
枪刃先是戳到了甲片上,而后一滑,好巧不巧的扎进了腰侧的甲缝,又刺进了肉里。
若是李承志防的稍慢一些,枪尖就该刺到腹甲之上,至多也就是被顶着痛一下,而不会伤这么重,所以说他有些倒霉。
幸运的是,这里正好是腰下与胯骨间的一处软肉,而且大部的力道已消,所以伤口看似极是恐怖,但并未伤到内腑。
其余便是那些箭矢挤进甲缝后留下的箭伤,大都不深,但极密。一眼看去,除了那张脸,李承志身上尽是血窟窿,若是细数,至少有二三十个。胆子小一些绝对会被吓的头皮发麻。
不过有李承志亲自配制的药粉,血早已被止住了。
两个医吏正在犹豫,想着是直接包扎,还是等郎君醒来后问问他,腰下的伤口要不要缝合……
达奚与李始贤盘座在一侧,商议着退兵之事。
不退兵是不可能的,难道还能带着这五千余兵打到吐谷浑的王庭?
剩下的,就看朝廷与吐谷浑如何扯皮了……
达奚看着深陷昏迷,就如死人一般的李承志,深深一叹:“兵出关中之时,从父还交待过,若是凑巧碰到承志,便将兵权交由于他,没想竟一语成谶……”
李始贤深意为然的点了点头。
别说达奚,怕是奚康生来了都会感到吃力。
自己也算是久经沙场,惯会带兵之辈,但这白骑的行军之法也罢,扎营之法也罢,甚至是战法,都与寻常的骑兵大相径庭。
不论其他,只是一套斥候传讯、阵间传令的哨令,就让他痛苦的想薅头发。
更遑论什么切阵、削阵、袭扰、轻重骑协同……等等等等。
披甲的骑兵,不应该只有冲冲冲么?
李始贤更想不通,这些东西,儿子都是从哪学来的?
难不成一朝开智,真就成了天授之人?
所以这一路行来,基本没他和达奚两个人什么事,所谓的主帅、右帅,说白了只是为了好带兵,空担了个名头。
所有行军、追击、布阵、迎敌等等,全是张信义一手操持。
但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历时半月,流窜过陈兵皆有上万之数的怀朔、薄骨律、高平三镇后,慕容定的折损都还不过千。
而入境泾州后,猝然受命的五百白骑带着两千也就刚学会骑马的辅兵,竟追的慕容定如丧家之犬,短短五六日,就阵斩了两千余。
就这,张信义都还说他一直都带的是步营,骑兵的战术只是学了个皮毛……
那一手创出这些战术,让手下一干军将、兵卒死心踏地的李承志呢?
儿子突然这么厉害,你让亲爷怎么活?
李始贤突然感觉压力好大……
他猛吐一口气,怅然说道:“此处离祁连山太近了,还是要尽快撤兵。承志醒了自然最好,若是不醒,最迟明日天明必须启程……”
达奚也是这个意思。
但他头痛的是,李承志真要不醒,就凭张信义,能不能压住视李承志如再生父母一般的这两千余白甲兵?
李承志身中数十矢,昏死于马上的那一幕,可是被白骑看了个清清楚楚……
正自发愁,听到白骑一阵响动,达奚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牵马的是张信义,身边跟着几个披甲的军将,其中一个正是李承志的亲卫幢帅李睿。
达奚心中猛出生股一丝戾气。
李承志受了多重的伤?
但身为亲卫统领的李睿,身上竟连血迹都不多见几丝?
要不是怕李承志醒来责怪于他,达奚恨不得亲手提刀,将李睿劈成两半。
“来啊……”
达奚惊吼一声,但“给我打”三个字都未吐出口,身侧猛的闪过一道身影。
定睛一看,竟是李始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