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忆赶回皇宫,来到永安宫的时候,永安宫里,皇室成员除了已然失心疯幽居别院的杨俊,还有远在西域都督府的杨连之外,该到的都已经到了,人人面带悲戚,皇帝病危,哪怕不伤心也得伤心。
今天承和帝和淑妃一起午膳完起身后,忽然昏倒,鼻血长流,好半天才止住,太医院紧急出动,膳食查了个遍,并没有什么问题。
看诊之后,胡太医颤声隐晦地提醒,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而是陛下,大限将至。
听到这个消息的淑妃并不意外,说实话,宫里很早就做好了皇帝大行的准备,毕竟当初政变结束后,承和帝看着仿佛随时都会咽气,或许是这两年大靖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没什么让人大动心神的事,太子拿清风亭练手,同时监国,几个重臣辅政,看顾着靖朝江山。
没什么需要挂念的承和帝日常看看比较重要的奏折,这两年几乎不上朝了,平和安定度日,撑到如今,已经让人意外。
然而病入膏肓,总有油尽灯枯之日。
杨忆在寝殿门帘前站定,忽忍不住生起几分心慌,没人知道,这两年他时常夜闯帝王寝室,就一些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跟皇帝老爹请教,原本单薄模糊的父子之情,在这样的相处下,默默积攒下了分量。
杨漓月上前轻抚了弟弟两下,以做安慰,杨忆定了定神:“我没事。”
话落,寝殿帘子被掀开,裴妍湫走了出来。
淑妃当机立断通知各个皇族府邸皇帝病危,杨漓月抱着一丝希望,把女医仙一起拉进了宫。
“陛下醒了。”裴妍湫道:“我尽力了,不知道陛下能撑多久。”
她看向叶繁:“陛下问你在不在,既然你在,就进去吧。”
殿内众人难掩惊愕,虽说皇帝与叶繁关系向来不错,但这般弥留之际,第一个要见的竟然不是任何一个子女妻妾,反而是这个女婿?
叶繁都忍不住诧异,然而皇帝一息尚存,他的话就是口谕,随即依言进入寝殿,来到床边,迎着靠坐在床头,虚弱皇帝探究的目光,就要躬拜行礼。
“别多礼了,坐吧。”承和帝随手一指。
叶繁在床沿坐下,疑惑问道:“不知道儿臣这会有什么能替父皇做的?”
承和帝幽幽道:“朕,做了个梦。”
“呃……”叶繁愣了下:“解梦这活,儿臣不会啊!要不我把钦天监监正叫来?”
承和帝笑了笑,松了眉间几分阴翳,自顾说着:“梦中,皇后逼宫在先,惠王夺权在后,月儿带着杨忆率征北军旧部杀出京城,在北地自立为王,西羌,草原,陌褐侵袭边关,天下重回乱世!”
叶繁道:“只是一场荒诞的梦罢了。”
“但那梦太真,朕简直身临其境,醒后瞬间满背冷汗。”承和帝幽幽一叹:“朕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与梦中区别最大的一处,便是那梦中没有你,月儿并未成婚。若说这是上天给朕示意,朕觉得,你是我大靖朝的福星啊!”
叶繁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
“哈哈哈哈哈……”承和帝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寝殿外的人们面面相觑,都不得不佩服叶繁的能耐,竟能让将死之人开怀大笑。
笑后的承和帝面容微肃,开口沉声:“太子尚且稚嫩,朝堂风云诡谲,见初,朕大行在即,靖朝江山,劳烦你看顾一二。朕,先行谢过。”
叶繁起身,跪行大礼,沉声回应:“臣遵旨。”